他不想让他不高兴。
开校会的时候十好几个班站在操场,他和他一样站在最后一排。
他是因为高,朝珣是因为,没有人和他一排。
他偷偷看他,看他手抄在口袋里,有些厌烦地看着台上年纪朝珣是班里发育的比较早的人,他开始长胡子的时候,每天早上最讨厌的事就是照镜子。
一开始他很想刮了它,但爸爸跟他说,刮了会长得更快。
于是他忍住了。
女孩子不懂,总笑他的胡子像电视剧里的反派。
每次听到有人这么说,朝珣便板起脸,一副生气的样子。
“他个子那么高,气量也太小了,说着玩玩儿嘛,生什么气…”
“咱说的是实话啊,捏着兰花指的娘娘腔,干嘛要留胡子啊,好难看…”
朝珣个子很高,朝珣长了胡子,朝珣身上的肌肉一块又一块,但朝珣听见别人喊他娘娘腔会哭。
很伤心的那种。
没有人觉得朝珣会得抑郁症。
他跟宋成仁稍稍走近的时候,悄悄对他说过这件事。
宋成仁哈哈一笑,“开什么玩笑,呆木头,你要是能得抑郁症,那我就从四楼跳下去。”
宋成仁笑得那么开心,仿佛他的抑郁症是个珍贵的笑话,如此轻易地取悦了他。
从那天起,宋成仁给他取的无数个绰号中,又多了一个。
“神经病”
宋成仁没有从四楼跳下去,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信口胡说的事,朝珣已经尝试过无数次了。
朝珣头一回,站在教室走廊的窗前,想往下跳的时候,那个六班的男孩儿,在后面操场上打球,每一次奔跑,头顶上那几缕头发也跟着跳跃,朝珣就盯着他那两撮头发,失神地看着。
四楼的风呼呼的吹,吹起了他校服短袖上的领子,他将窗户开到最大,即将要跳下去的时候,他看见那个平日里总是抿着唇的男孩儿,竟然极为罕见地朝他笑了笑。
不。
不是朝他。
他往一旁看了一眼,看见了下面有个漂亮女生,蹦着跳着,朝着男孩儿跑了过去。
朝珣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准备跳楼的时候心动。
隔壁的语文课还没有下课,他听见有人在念:“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
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抑扬顿挫,《小石潭记》。
朝珣呆呆地看着男孩儿的笑,耳朵嗡嗡嗡。
男孩儿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发,男孩儿跟她说了几句话,男孩儿去打篮球了。
朝珣看着他的背影,呆呆的,失望的。
倏尔远逝,往来翕忽。
他有没有可能,也对自己笑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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