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皱起眉头,觉得今天为剩不多的好心情都被搅了个稀糟,她轻轻蹙起眉头:“郎君自重,今日可是寒食节。”
最是端严肃穆的节日里,还是青天白日,便要明知故犯、自投罗网。
看他穿着打扮,还是个富家子弟,倘若上奏御史,怕是够他好好喝一壶的。
那人脸一下涨个通红,觉得哪怕她只是一个皱眉,自己都罪孽深重。
他还没来得及致歉,一道男声插了进来,问他:“这是怎的了?”
这少郎才似找到主心骨,惶急唤道:“志博兄,快帮我和这位姑娘解释一下,我认错了。”
这从天而降的,正是那城北富商家,要做下一任家主的许家大公子。
许志博头痛得很,他为了和世家做笔交易,卑躬屈膝暂且不论,还要在这寒食节上,陪这无理取闹的范家郎君出来闲逛。
当真是烦不胜烦。
离远一看这情形,许志博就知道这范家小郎是惹了祸,误把不小心路过的姑娘,当做了楼里头的娼妓。
许志博来不及打量,先是深深一鞠躬,为捅娄子的范小郎收拾烂摊子:“他年纪小,不小心认错了人。
我替他道歉,还请姑娘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年纪小,就可以随意做错事了吗?不过阿笙不欲争这口舌之辩,也知道世俗意义上,女人家天生在此道上就不占理,便匆匆一点头,将帷帽重新戴好,欲转身离开。
却不想许志博刚一抬头,就失声叫道:“是你!”
清溋秀澈的女孩姣美羸弱,正和当初在戏楼外的惊鸿一瞥重叠起来,是他念念不忘的疏霜丽色。
发现少女惊疑的表情,他自知失言,慌忙补充:“是我们太失礼了,若是可以,姑娘可愿告知姓名,以便来日登门致歉?”
一旁的范小郎刚才还乖乖待着,听到这话待不住了,扯着他道:“别啊,我父亲知道了,会对我动家法的。”
范小郎的父亲,便是城东那恶贯满盈的色胚范邨。
可这老鳏夫很有趣,他自己声色犬马、无所事事,却严格地教导着自己唯一的小儿,逼他写字读书,不让他出丝毫的差错,励志将其培养成有何大不了崔府一隅的小佛堂里,檀香缠绕,珠之贯线的诵珠被保养得光滑丰润的手一颗颗捻过,丹蔻在晦暗的光线里轻拂上卷卷经书。
门口伺候的归春犹豫再三,还是颤抖着脚步缓慢走过来,声若蚊呐:“夫人,小公子已经离开涿郡了。”
原本还在闭目诵读的大夫人倏地睁开眼睛,“可知道是去哪里了?”
闭闭眼,归春声音更是细而低:“奴婢无能,只知道是向南而去,好似是……”
崔大夫人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诵珠,声音却是和缓慈霭:“好似是哪?”
归春把头垂下来:“好似是王都的方向。”
哗啦一声,那珠圆玉润的诵珠串甩在红花纲上,由于没有人,更是清脆如同裂帛。
因着被摔断,那珠串中间穿着的线也没了遮拦地露出来,暗沉得像是陈年的血迹。
崔大夫人声音轻柔,保养得宜的手指却狠狠掐住归春的胳膊,“好得很,不愧是我的乖儿。”
不似留春可以忍痛,归春小声呼出来,却在大夫人一个眼光下咬紧了牙,胆颤地问:“夫人是在怪公子他不曾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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