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午夜,暗淡星光也已隐去。
到处都是黑暗。
夜空的黑暗无边无垠,江水的黑暗似要将人吞噬,苇丛的黑暗里藏着虫虺。
亭楣上残破的匾额,脱落笔划间斑驳的黑暗生着细小的木刺。
但没有一种黑暗,能比拟第五人此刻眼前的黑暗。
他摸索着转向澹台泽的方向,勉强地微笑了一下。
“澹台,这实在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澹台泽声音十分冷静。
“你从来没想过我会要杀你吧。”
第五人道:“不,我只是说,你如果要杀我,根本用不着这么费事。”
他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破风之声。
这声音本来极其微弱,即使在如此寂静的深夜,在江水流动和风拂长草的映衬之下也不过像个幻觉,在他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他轻轻侧了下身,三支沥血针钉在他旁边的亭柱上。
澹台泽的声音隔了一会才响起。
“你现在还认为我的准备费事吗?”
第五人靠着亭柱慢慢坐下。
他能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变得粘稠,变得冰冷,在四肢百骸间徒劳地挣动,却无法留住飞速散失的热度与力量。
这场面与他入江湖至今遇到的种种险境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曾无数次死里逃生,反败为胜,从种种绝境中全身而退。
他有信心防范无论是何种的对手。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防范澹台泽!
第五人努力稳住神志,笑道:“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毒死我一百次。”
澹台泽漠然道:“太烈的毒,是会即刻被你发觉的。”
第五人道:“李冉是你的病人吗?”
澹台泽道:“他是个天才,我救了他的母亲,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他的声音缥缥缈缈,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从四面八方笼罩,带着不真切的起伏,第五人几乎无法分辨声音的来路。
这实在像是一场稀里糊涂的梦境。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他愿以他所有的一切来交换。
可惜的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只好说:“澹台,告诉我哪里做错了。”
澹台泽迟疑了一下。
“你还记得萆荔吗?”
他始终离得很远,仿佛还在提防第五人可能藏有的后手。
毕竟世上无人比他更了解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纵使他双目已盲,毒发濒死,不到最后一刻,澹台泽不敢大意。
第五人沉默了一瞬。
“小姚的心痛之症,唯它能治。”
澹台泽道:“我们刚认识时,你问我的陈年痼疾要如何才能根治。
我告诉过你,只有一种解法。”
第五人道:“萆荔。”
澹台泽道:“所以你并不是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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