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一到,天时立马显现出变化来。
头顶上的太阳,开始像块烧得红彤彤的旺炭,只圆盘子边边儿上依旧还保留着一圈冷静的凝固的白。
白天的阳光和煦,愈发催着最后那一层依依不舍的白雪融化了去,化作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灌溉着大地。
在这样的天光里,树越发绿了,天越发蓝了,人,人还不敢脱掉棉衣,拿轻薄的春装去跟乍暖还寒的天气硬碰硬。
毕竟要到阳历3月初,春天才会正式开始,隔着20多天呢。
春雨也如期而至,正如那句诗所说“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连绵细密的小雨,雾蒙蒙,像透明的绢丝,柔柔地从天空飘下,飘到山尖尖,飘到树梢头,飘到屋顶的烟囱(音,cong一声)口,被逸出来的炊烟一点点描摹出形状来。
“春雨贵如油”
,人勤地也不懒的庄稼户们,马上作出反应,正月的下午不陪亲戚时,腾出手来,好好琢磨琢磨春耕前的准备。
(琢磨琢磨,故意叠加的两个,一种强调普遍状态的动词用法,不与普通话的完全相同。
)
锄头该拿出来检查检查,好好给锲牢了;犁耙也得挪出来,选块空旷地仔仔细细敲掉上面积存的老泥壳子,再续上油;漏了眼儿的土簸箕也要拿新劈的竹篾给编上。
去年留好存着的各种作物的种子也得提(音,di一声)溜出来,好好挑拣一番,比如花生种、玉米种、高粱种、红薯种、甘蔗种、油菜种、南瓜种、冬瓜种、瓠子种等等等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水稻种和麦子种。
都得拿到太阳光下,认真挑拣,那虫蛀鼠咬了的,受潮腐坏了的,过分干燥死了出芽点的,原来留种时候遗漏了的,凡此种种,必得果断剔除了。
就连在白雪覆盖下,静静休养了一冬的田地,不放心的庄稼老把式们,也会时不时借路过的机会瞅上两眼:
“诶?这狗东西是不是趁我没注意,把他家田埂多挖了两尺,占到我家地头上来了?不行,我得......等出了正月的,看我不找他算账!”
“这块儿怎么旱了呢?雪都化哪儿去了?......(捻起嚼了嚼)呸!
这怎么一股子石灰味儿啊?哪个掘人祖坟的烂根玩意儿干的!
......大正月的干这缺德事儿,也不怕他们一家子倒大霉!”
“不对呀?去年暮秋我不是给这块地仔仔细细翻了一遍了吗?特意就那么放着的,免得板结成块呀,这怎么打眼望过去是平的?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乌龟王八蛋,居然敢插手老娘的活计!
等出了正月的!
我要你好看!”
而对于主角方家来说,立春一到,意味着新房就要重新开工了。
尽管这时节上,昼夜时间会逐渐一点点趋于一样长短,不再像昼短夜长的冬天那样冷,但也还没有到昼长夜短的夏天那样热,偶尔还会因为“下雪不冷化雪冷”
,冷不丁冻你个一脸懵。
植物虽然开始生长,燕子也眼瞅着就要陆续飞回来了,但昼夜温差大,早晚穿棉衣,中午就得脱得只剩一件夹袄。
雨虽然晚上下,但春雷它也没闲着呀,夜半时候,时不时就轰隆隆、哐啷啷,随机吓醒一个小胆儿。
“桂枝,我来了,还不快放鞭炮欢迎我?”
一道欢快的声音在桂枝头顶响起。
“婷婷!
你怎么来啦!
欢迎欢迎,鞭炮当然要放,你先坐,我这就去!”
从床边随手搭的小布凳上起来,桂枝兴冲冲往外走,真打算去放一挂鞭炮。
“诶诶诶,别去别去!
跟你闹着玩儿呢。
已经放过啦,进大门时被你二哥看到,当时就放了。”
熊婷婷赶紧上手去拉住桂枝,“你一个人在这儿忙活啥呢?这么专注,刚刚的鞭炮声你一点儿都没听到?”
“也没有吧,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我不是以为是其他人家迎客的鞭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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