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时还是个风风火火的年轻女人,现在看起来,步入中年,满脸写着疲惫的老态。
她从车间被抽调出来,从做安全记录,到做出纳,到考了会计证,这四年里,她不知道被这个女人骂哭过多少回,但是现在——
现在她要跟别人一起伤害这家人。
移动电话响起来,她闭上了眼睛。
『喂?喂喂?!
不好意思刚睡着了,对对对,物流已经安排了——嗯,我们的司机最近家里有点事,请放心——』
女雇主接着电话走出去,而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回到厂里,除了再没见过那个男人,其他的一切仿佛如常,仿佛那些增票不曾虚开,仿佛那些质押金不曾预支,听说以前照料过的那个聪明姑娘上了城里最好的高中,而跟那姑娘一起玩耍的傻小子进了厂里当学徒。
她不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隐隐地做着「也许他还会来接我」的梦。
『绿豆汤来了!
』胡一平推着板车,板车上的铁皮桶冒着热气,车间里出来个男人,帮他一起把铁桶搬到门口。
『啊呀一饼你的手怎么回事啊——』女工们纷纷涌出来领祛暑的甜汤,有人端着胡一平的胳膊仔细瞧了瞧,上面有大片的红斑,『啊你不会是在淬火间让蒸汽烫到了吧?!
』
『诶嘿。
』胡一平抽回胳膊,傻呵呵地挠着头笑。
『涂过牙膏了吗?走走走,姐姐给你去涂点牙膏,不然起了泡会发炎的。
痛死你!
』
一饼拗不过人家,让人拽到了宿舍区,用自来水冲了又冲,而后在上面厚厚抹了层黄绿色的牙膏。
『所以你就想让她坐牢对不对?』母亲的声音很小,气得发抖,『她坐牢了,钱就能追回来?你知道钱不在她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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