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良妃住了这里,只怕连觉也睡不好的。
姑母的屋子住了旁人,就连贵妃也很难不芥蒂,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这事绣瑜也曾在后头推波助澜,虽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见了良妃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之心,笑着接了话头:“莫不成你们都是空着手来的,还是舍不得东西,暖屋子的礼怎么都不拿出来?那我先抛砖引玉了!”
她说着示意竹月掀了托盘上盖着的红绸,露出底下三色翡翠雕的如意来,拉着良妃的手笑道:“翡翠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天生三色的却罕见,缅甸那边的人给它起个名字叫‘福禄寿’,倒还喜庆。”
良妃赶紧道谢,连说:“太贵重了些。”
一向喜欢和稀泥的荣妃也上前笑道:“不重。
你德姐姐昨儿收了那么些寿礼,金的银的圆的扁的,三间库房都堆不下,还腾了奴才们住的五间后罩房。
也该轮到她出出血了。”
她这话一说,原本恼恨绣瑜做好人的惠宜二人不禁对视一眼,嘴角掀起幸灾乐祸的笑。
这回德妃过生日,外三路的官员都上赶着送礼,比皇太后的寿辰都不差什么。
一方面为的是皇上的面子,更重要的却是个大大的下马威。
皇上要派人清缴户部亏空的库银。
可是朝堂之中,上至康熙本人,下至六部的笔帖式,人人都欠着国库的银子,谁敢揽这活计去?恰好四阿哥在湖广督办的“地丁征税”
一事进展不顺。
康熙趁着儿子远在江南不能当面推诿,颇有些缺德地直接把差事派给了他,美其名曰“委以重任”
。
可朝中这些神神鬼鬼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胤禛现在还没进直隶,德妃过个散生,已经收了上百官员,十几家王府,不下十万银子的礼物。
到时候四阿哥催债上门,众位欠钱的大爷当然是把手一摊,挺胸抬头——咱们的银子都用在买礼物给你额娘过寿上头了!
要银子,找你妈去!
“祖母,祖母!
看我抓的鸟儿!”
绣瑜刚从景仁宫回来,脱了外头的大衣赏,站在珐琅龙凤火盆跟前烤手,就被一个穿大红箭袖袍子的小团子扑上来抱住了腿,正是乌拉那拉氏所出、胤禛的嫡长子弘晖。
康熙下令把一众皇孙接到内廷上学,进无逸斋、住阿哥所,跟小叔叔们一同教养。
弘晖如今刚满五岁,是进宫的六个皇孙里最小的一个。
绣瑜弯腰抱了他,接了身上的斗篷,笑问:“你弘晨哥哥呢?”
她回头见宫女打起帘子,首先进来的,却是个穿绿鄂梅旗装,桃红斗篷,梳着小两把的年轻宫妃,手上牵个拖金钱鼠尾、咬手指头的小团子,恭谨拜道:“奴婢长春宫贵人陈氏给德主子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那小孩儿也奶声奶气地说:“胤礼见过德额娘。”
两人身后才是胤祚家七岁的长子弘晨拎着个楠木笼子,里头叽叽喳喳关了四五只雀鸟。
他继承了富察氏的一副好嗓子,脆生生地说:“给祖母请安。”
绣瑜忙道:“快起来,赐坐。”
宫女搬了绣墩上来让陈贵人坐了,又把胤礼抱到炕上跟弘晖一起玩。
康熙终归是心软的,三十六年南巡那事,他虽然怀疑曹寅、李熙做了以下犯上的事情,却只是把原本二人专有的密折陈奏之权,赐给了更多封疆大吏,以示警告而已。
王贵人偏偏又好运地一回京就把出了喜脉,于次年生了十八阿哥胤衸。
看在三个皇子的份上,康熙只是把她挪到偏远的宫室居住,不许见几个阿哥,又立了个新规矩,从十六阿哥起,所有低阶妃嫔的孩子全部养到阿哥所去。
王氏区区县令之女,没了圣宠和儿子就像拔了牙的老虎。
绣瑜没空放低身段跟她计较,遂扶植十七阿哥的生母陈氏。
陈贵人虽然容色上佳,但是跟王氏比还是多有不足,利益相关,她自然会拿出百般手段笼络皇帝,讨好永和宫,防止王氏东山再起。
胤礼跟弘晖同年,跟两个侄儿一块儿养在阿哥所,倒也和睦。
此刻三个孩子挤在暖烘烘的炕头上,掰了黄糕掷进笼子里喂雀儿,时不时地笑作一团。
绣瑜看着笑了一回,转头看向大些的弘晨:“怎么是陈贵人送了你们回来?你十四叔呢?”
胤祥跟着去了湖广,现在永和宫的孩子只有十四和瑚图玲阿还住在宫里,两个侄儿进了宫,只有他们俩轮流带孩子。
弘晨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谁知道呢?您不也常说,十四叔是没笼头的马……”
“嗯?”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