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力气地笑了下,眼圈红着,“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叫我替你做主?呸!
我做不了这个主,我也没那个本事。
我告诉你,你也别想着去求你姨妈做主,她不打死你就算她手下留情了。
还有你爹,给他知道,也要打死你!
你以为他舍不得?他什么都舍得,这天底下就没有他豁不出去的!”
鹤年两个胳膊肘撑在膝上,手挡在下巴处,也是无力地笑了下,“我知道,所以我还没想要告诉姨妈,也没想告诉父亲。”
那说出来的意义何在呢?他自己苦笑着想,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证明给月贞看。
月贞看见,未见得有多高兴,因为说了也是白说,不过是以步探路,发现这路果然是走不通的,又是收回脚来。
幸而霜太太顾着儿子的脸面,没有将事情闹出来给人知道。
她坐在梳背椅上,泄了一身力气,背后柔软的太阳光裹着她软弱无力的轮廓。
她歪着脸苦笑,“这下好了,你娘还不定怎么骂我呢,一定骂我霪妇荡.妇,恨不得把我嚼来吃了。”
鹤年也是苦笑,“骂了两句,是因为一时怒火攻心给气的,气消下来就罢了,她也不敢闹出来。”
“那你还跟她说什么?有什么意思。”
两个人在书斋里,岫哥与元崇跑跑闹闹的嬉笑着,为这软塌塌的午后春光添了两分活力,也令二人的心绪不至于陷入绝望的境地。
可这最为磨人,不至于绝望,又没办法,要丢开这问题,它又是摆在眼前的,鬼打墙一般,人只是在原地打转。
月贞扇了扇睫毛,“姨妈难道就没说要找我算账?”
鹤年贴在椅背上,扭头笑睇她一眼,“我告诉她都是我自己的意思,你并不知道。”
月贞诧异了一下,心里却像是得以耍了个滑头,又庆幸,又惭愧。
她睐目看他,发现他一边脸上满是青红的指印,心就一抽一抽地发疼,“她打你了?”
“打了。”
鹤年的嘴角拉得越开了些,像是故意笑给她看,“没什么,她除了打我几下,也拿我没办法。”
月贞摸出绢子来,沾了点茶汤,走到他面前弯着腰给他一点一点地蘸脸。
茶汤能不能消肿祛红她并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得为他做点什么才好。
鹤年歪着脸给她搽,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温柔地握住她的腕子,“你可不要卷进来,老老实实装作不知道。
你和我不同,我是亲儿子,她总不会真打死我。
你是儿媳妇,打你可不会心疼。
况且知道咱们已经有了什么,拉你见官也未可知,反要说你引诱的我。”
月贞瘪着嘴咕噜,“原本就是我引诱的你嘛。”
说完,忽然哀从中来,觉得要不是自己不肯安分,就不会令他陷入这难作为的境地。
她鼻子一酸,像是要哭的样子,“我知道。
不过,咱们俩犯的事都叫你一个人顶了去,我就像个没担当的小人似的,只顾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你就缩在那壳子里,等我办妥了再接你出来,不好么?一个人能受的事何必叫两个人担?你也糊涂起来了,这笔账也不会算。”
说得月贞益发想哭了,简直愧疚难当,也没空去计较到底能不能办妥的事,只计较着他的宽容与体谅,“你说得我更不好意思了。
你方才讲把我摘得干干净净的,我还暗里高兴了一下子,此刻想来,真是不应该!”
鹤年也觉得不应该,可没法同她计较,只好反过来安慰她,“谁没点私心私欲?你这样想,不过是人的本性而已。”
月贞直起腰来,噘嘴道:“你怎么就没这本性呢?”
“我是修行之人,修了这么些年,要没点长进,岂不白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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