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维文回道。
“可不是嘛,不过,我作为过来人送卞先生一句话,江海关里也不是容易讨生活的,卞先生前路珍重呀。”
“多谢……”
谁都听得出董帮办这是话里有话,但卞先生依然云淡风轻。
这时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边,先前看董帮办过来,还以为他是要给县正堂敬酒,没成想,却是给卞先生敬酒,而说的话又是那样的话里有话,谁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有戏……“董帮办和卞先生这打的是什么哑谜?”
苏太太跟虞景明嘀咕,对面玫瑰听到了,便笑嘻嘻的说:“苏太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董帮办跟利德是对手呢,可刚才,大家都是晓见的,利德的经理罗切斯跟卞先生拿纸笔交谈,显然是相谈甚欢哪……”
“哦,那玫瑰晓得他们谈什么吗?”
虞景明转过脸来笑问。
“他们那样鬼鬼祟祟,哪个晓得。”
玫瑰有些讪讪,她晓得景明这样问是让她闭嘴,既不晓得就不要乱开口听意思。
董帮办这时又冲卞维文举举酒杯:“还要谢谢维文给我拉个掂背的,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上海未来的风云于我无关了,但必有维文浓墨重彩的一笔……”
董帮办说完,却不听卞维文的回话,背过身来,面对着宾客,又举起酒杯:“各位吃好,吃完了,董某还有话要说。”
只董帮办这话,倒是让大家吃的不尽兴,一个个心里跟猫抓似的,都在猜测董帮办要说什么,接下来宴席的流程加快了,没一会儿,酒足饭饱。
杯碗盘碟撤了下去,然后每桌上了两壶热腾腾的龙井茶,是今年春天的新茶,放到如今,新茶的火气正好去掉,茶汤清冽,味如芝兰。
“我在江海关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年的扑腾,成就了现在的董帮办,说起来我董帮办在上海滩这一块儿,也算是有些薄面的……”
说到这里,董帮办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但就在今天,董某人这点面子生生让人给撕了,如今,在这上海讨生活真是不易啊,这面子要不找回来,董某人以后在上海就没法立足了。”
董帮办说着,又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喝完茶还抬头紧紧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眼眶红了。
谁也不清楚,董帮办这真是真性情,亦或是演戏,这大上海早已经是虚实难辩,真假难分。
“最近邮政业务要从江海关分离出来,这大家都晓得的吧?”
董帮办又突然转了话题。
在坐的人都是一脸明白,邮政业务要从江海关中分离出来的事体早就在上海传开了,一些有门路的人家现在都在找路子,想把自家一些不成器的子侄送进去当邮差,虽然不但太体面,但一水儿的制服,一进去每人就分配一辆自行车,也是相当惹人眼的。
为着这个,托关系托到董帮办头上的不在少数,董帮办现在也兼着业务转移的帮办。
董帮办这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空中挥了挥:“这封信是分离业务时被我无意中发现的,发件人是盖文,收件人依然是盖文,发件的地点是武汉关口。
我特意拿出这封信,本来是准备去接盖文时交给他的,可惜,盖文被东洋女人接走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心里是有气的,所以我打开了这封信……”
说到这里,董帮办抬头看着众人,神色是震惊而悲愤的。
“哟,董帮办,这信上说啥事体哟?”
有好奇的客人忍不住问。
“大家自己看吧……”
董帮办突然抽出信纸,举了起来,打开叫大家自己看。
厅上的水晶吊灯把整个厅堂照的如同白昼,几名记者从人堆里用劲的往前挤,领子,衣襟挤的歪七扭八的,但这时谁也顾不了了,一个个举着相机,对着那封信拍了起来。
虞景明就站在灯下,看着那封信,信全是洋文写的,但边上有红笔写的注解,是董帮办翻释过来的,信的内容是,由盖文传达,几大海关私下磋商,提议介于清廷政局动荡,为保海关税款,建议总税务司向朝廷提出将海关税款直接存入花旗汇丰银行等外国银行,而不再存入各道台府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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