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偶尔在喝得比醉醺醺还要醉醺醺的时候会说“你比那贱人唱得好听多了”
,然后告诉零羽他曾经有多么看好那贱人,曾经在当年城市里最高的旋转餐厅里为她举办过多么华丽的典礼;而母亲则相反,她在所有零羽不唱歌的时候对她温柔,零羽因此学会了用歌声之外的语言与她沟通,在交谈的字里行间捕捉他人情绪的波动并且顺从。
一切都是大脑的选择,而大脑被他人的历史所选择。
他们都很爱我,只是他们自己不相爱而已。
这个四四方方的、被防盗铁栏围着的空间里,发生的并不是很严重的事。
原本——零羽原本是这么判断的,直到母亲和男人决裂。
那股令人厌恶的燥热,像是烤箱里的炉火一样,烧焦了她心里寂静无声的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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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光膀子的建筑工人又喝醉了,他们难听的思乡曲阻碍了零羽的思路。
受过伤的手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仿佛看见他们手上发着橙黄色光芒的烟头跟覆着水泥灰的绿玻璃酒瓶。
这些东西让她想起男人,而她和母亲没有包工头那种红色的头盔。
啊,红色。
一种已经快要由熟悉退化成陌生的、几乎可以被称作是“爱怜”
的情绪重新被自己翻了出来,那不是因为衣柜储存空间不够才封存进箱子里的冬衣,而是被锁在保险柜里的像遗嘱一样重要的东西。
零羽艰难地托起受伤的手,好让两只手能够一起抓住项链上红色的高音谱号挂坠。
肌肉在痛。
她要忍住。
“泠珞……”
她缓缓地念着送礼人的名字。
男人离开她世界的那一天,她曾经赖以生存的轻描淡写的生活方式就失去了支点。
她用家里那台老旧的台式机在网上四处游荡,在彼时还很简陋的音乐人网上看到了这样一个句子:“对暴虐跪献上尊严,乞求谅解,只渴望灵魂能从这空白中被赦免。”
不过是惊鸿一瞥,却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
尽管那位作者当时的水平还只能给它搭配上最简单的三和弦,但零羽依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保持的冷静和顺其自然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样被人扒去,赤身裸体手足无措地暴露在了照亮黑暗的闪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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