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骞是第二日凌晨返回寺里的,他先给所有人分了布条,让他们遮住口鼻,然后把东西交给尘明和尚分配,自己拉着云彦在新铺好的板子上靠着墙休息。
云彦其实没有太强的睡意,但为了他能睡的舒服,就窝着高大的身躯给他当倚靠。
看着青年面上的倦容,他的心疼是深刻的,但他没有反对姚骞这么拼命,是因为他知道,不论他想与不想,姚骞都会这么做,也需要这样做。
这些看似是小事,于那些遭受病痛命悬一线的人而言,就是天大的事。
救命的恩情,会让他们甘心做姚骞的拥趸,当姚骞振臂一呼的时候,他们便会自觉去发动他人共同拥趸。
这无疑是一本万利的事,云彦从姚骞下马车时就想到了,不知姚骞是否开窍?
或许,他应该着手安排类似的事宜了,从劳苦大众实际需求做起,以姚骞的名义,行小善积大德。
民贵君轻,无论是上位者的真实主张,还是笼络人心的权宜之计,都必须靠一点一滴的日常积累。
这些,旁人可能是从史册中总结的,但他是亲身见闻中经历,是以,感知的更深刻,铭记的更清楚。
日后,他得再把这些慢慢教给他的青年,相信生长在贫民中的骞宝会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晨光爬上窗棂,云彦伸手想解开面巾,忽的停住动作,对着窗户举起手掌,挡住明耀的光芒,方便他的青年多睡一会儿。
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云彦嗅了嗅鼻子,又是那该死的邓显思,脸上不禁浮现愠怒,想赶走他,左右瞟了瞟,干什么都会吵醒姚骞,吐口浊气,闭着眼装睡。
走到门口的邓显思已经尽力放轻了脚步,抬手想推门,又顿了顿,便把眼睛移到门缝处,闭上另一只眼,从窄窄的缝隙里一寸寸搜寻过去,看到了靠墙而眠的俩人。
那副宁静美好的画面无端令他心头一阵悸动,随和亲切的那个男子正把头靠在总是冷脸对自己的另一名男子,而被靠着的那位姿势明显很不舒服,但他仍然用一只手揽着那人的肩膀,盖在身上的一件大氅,被靠之人只盖了一角。
淡黄的曙光分着格柔柔洒在他们身上,使他们安睡的姿态更显甜柔深谧。
连简陋凌乱的柴房,也变得宛如温馨的仙居。
他们亲密无间的姿势,叫人诧异且羡慕,邓显思看的眼睛又酸又热,即使有面巾挡住口鼻,他也能看出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风华绝色,与他以往见过的风流才子都不同。
认识不过半天时间,他将永远记得他们,他在心里这样想。
匆忙吃了个杂粮馍补充了体力,姚骞跟着云彦把昨夜挤在门外的全部诊查一番。
这些人,云彦将他们分成三类,甲类是病情严重的,他们需要卧床休息和别人照顾,云彦会用针灸和汤药双管齐下;乙类是病情稍重的,他们也要以休息为主,但无需别人照料,他们中有几个可以帮忙煎药;丙类是病情轻微的,他们先给服用了些现成的药丸,就去帮助照顾甲类的病患了。
三类中,乙类人数众多,丙类最少。
这么做,是因为姚骞才知道,小寺庙里仅有9名僧人,其中60岁以上4位,10岁以下两位,而10-60岁之间的,仅有他们见过的撑着病体劳动的尘明和尚三人。
最近一直靠着附近十几位居士即邓显思他们的帮忙,才会收治那么多老乡。
如今,不论居士僧人,老的小的都倒下了,能爬起来的不足10人。
要想照顾好庙中原来挤的80来人加昨夜围堵的60多人,实在太难。
他们既要不停汲水清洗房屋、被褥、被呕吐物弄脏的衣物、各类用品,又要做饭煎药喂饭喂药,还要搭建简易木棚供晚上避寒,纵使各个三头六臂也远不够用。
不过,因为姚骞和云彦的出现,老弱病残们仿佛都看到了希望,病气去了三分,摇晃的能站住了,手脚软的能拿起扫把了,吃不下饭的也能咽进米汤了。
他们互相带动着,争先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萦绕在寺庙里萎靡颓败的气息,换做了热火朝天的分工明确、合作劳动。
这一切,都是云彦出主意,姚骞负责沟通协调,然后井然有序地安排下去,他时而温声鼓励老妪,时而厉声斥责懒汉,时而妙语逗乐孩童,很快就获得了不同年纪的人群的好感。
少年的凄惨经历,没有打败他的青年,反而练就了他与各类人打成一片的交际能力,关于这一点,他是想感谢老天保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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