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蕊就着手中的香,对着这两排牌位默默地跪身祷告了一番后,再将香炉中快要燃尽的香换掉。
“你也来。”
薛可蕊侧身,给身后的冯驾让位置。
冯驾了然,原来薛可蕊是要他来祭拜她的父母兄弟,这个他倒是完全可以接受,因为正是因为他的过错,导致了薛家如今的破败。
只是在他正要迈步上前时,冯驾抬手指着案几边缘一只小小的无字牌位发了话:“这是谁,怎的没有名字?”
他为薛可蕊供奉一只无字牌位感到奇怪,究竟是谁,让薛可蕊连名字都懒得写,却还能与她的父母兄弟同放一处,并享受她的日夜供奉。
薛可蕊垂眼,回答得平静无波:“这是我的女儿。”
冯驾愣住,心头有盛满苦涩的水罐打翻了,又苦又涩流满一地。
只可惜赤术这狗贼死在那杨树林的,不然他还会拿刀再多捅那厮几刀。
他尽力让自己别多想,只让自己流露出一脸温和的表情,再张口宽慰薛可蕊:“是驾的过错,蕊儿别伤心,往后你还会有我的孩子的。”
“的确是你的过错,你罪不可恕!”
不等他说完,薛可蕊便抬高了声音冲他咬牙切齿。
“这就是你的孩子,是你害她不能得见天日,死在了契丹人的手里!”
她扬起脸,望着冯驾,眼中闪着愤怒的光。
冯驾有些呆了,他只定定地望着薛可蕊那双红通通的眼,再怔怔地望望身侧那块小小的无字牌位,有些难以置信。
就像有人突然指着一块木牌告诉他:这就是你的孩子。
冯驾除了感觉有些无所适从外,便是惊恐。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那块排位,硬梆梆又冷冰冰,就像他的予儿一样,变成了一块只具有象征意义的木头。
突然有悲从中来,冯驾这才发现在不知觉间,他竟然失去了如此多的东西。
脑袋里面空空的,冯驾抬起手来将薛可蕊一把扯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搂住。
任由她举起粉拳狂乱打在他肩上噗噗作响,任由她张开嘴,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糊满他的胸膛。
薛可蕊哭得很响亮,很持久。
冯驾简直难以将哭得如此惨绝人寰的薛可蕊,与从前那个不说话的小傻子联系在一起。
她可能从来都没这样畅快地哭过,便那么一直憋着……冯驾默默地想,愈发觉得怀里的薛可蕊可怜,是自己对不起她。
“好了好了,没事了……咱们还有大把时间呢……”
冯驾想安慰她,毕竟哭太久,怕是对身体不大好。
可是薛可蕊不乐意,她的女儿没了,冯驾就这么轻飘飘地两句话就完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一把抱紧他的脸,将他固定在自己眼前。
“你对不起咱娘儿俩,我罚你就在这里守夜一晚。”
薛可蕊说完,便当真抛下冯驾独自离开了。
冯驾则真的留在这厢房,准备守夜一晚。
对比薛可蕊和他女儿的遭遇来说,守夜一晚实在是太轻了,这个夜他守得是心甘情愿。
番外·凤栖梧(二)是年春天,薛可蕊受封南蜀国皇后,册封大典在锦城南蜀皇宫举行。
三天斋戒沐浴后,冯驾率众官员祭告天地及宗庙。
这一天,天不见亮,披甲卫士与宫廷礼仪侍从就分列宫门两侧,宫中奏起礼典乐曲,司礼太监在大殿忙碌的备齐册封所需要的香案,与册封的所需物件,丹陛两旁设置好了歌舞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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