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成长路上,一直跌跌撞撞地追随着孙怡踩过的步子,拙劣地模仿着她的言行。
她心中有难以宣之于口的秘密:她要成为孙怡,再超越孙怡。
可如今,她听到了什么?裴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怡轻笑,她倚在轮椅上,又重复一遍:“我说,我错了。”
她双手摊开:“你看,这就是跟命斗的下场。”
年近六十,夫妻情消,儿女疏离,娘家没落,日薄西山,终日苟延残喘。
欺骗和幻灭的滔天巨浪汹涌扑来,十岁的裴煦死在了浪里,只剩下一口烟;二十岁的裴煦形销骨立,残喘着一口气;三十二岁的裴煦优雅被片片瓦解,低头看,她的盔甲竟然变成了一层单衣。
她怆然一笑,双眼蓦然通红,裴煦指着天,怒道:“就为了裴越这么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男人,你就颓废成这副模样?”
孙怡没有看她:“他是你爸爸。”
裴煦残存的理智让她没有摔门而去,合上门,她离开的脚步又快又急。
车库里传来一声关上车门的巨响,紧接着,车的窗户都关上,裴煦头抵着方向盘,有盈盈水光落下,融入茫茫黑暗之中。
-裴和是在股东大会前一天出国的,裴煦和裴行简夫妇到场送他。
那天阳光明媚,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大晴天,裴煦抬头,看着飞机没入云端,再消失不见。
她优雅转身,驰车离去。
-还差五分钟就到十二点,今天一过,裴行简正式接管裴氏。
裴煦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七零八落的酒瓶,烟灰缸里还有一堆烟头。
她吐出烟圈,烟雾缭绕里,闪过裴和决绝离去的背影,孙怡灰败漠然的脸,还有裴越被印在墓碑上的照片……裴煦自嘲一笑。
三十二岁这年,给过她亲情的弟弟走了,他说待几年散心后回来,可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再也不想回来了;给过她信仰的母亲走了,她灰败得再也不能给她力量,还说她坚持了半辈子的认知都是错的;给了她一半生命的父亲走了,留给她一大笔遗产和一肚子怨恨,拍拍屁股,自己走得轻巧。
还有,给过她短暂心动的江飞帆也走了,他说她太偏执了,心思太重……大家都不爱她,都不要她。
她曾经觉得,自己和裴行简的人生挺像的,都是荒唐又可笑。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有弟弟,还有信仰,裴行简失去了原仪,但还有俞箴。
现在,她什么都没了,他还有俞箴、还有她无法撼动的裴氏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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