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胡言乱语,本官对周清只有欣赏,并无一丝邪念,怎会拆散他们夫妻?”
嘴上这么说着,被他握在手中的绣春刀却已出鞘,刀刃锋锐,寒光阵阵,带着无尽的杀意。
谢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您现在嘴硬,小心将来自打嘴巴,普天之下,像周氏这种精于调香的女子,本就十分罕见,再加上她调配出来的安神香能缓解髓海的钝痛,比起那些庸医强了不知多少倍,若是她没有嫁人,想必周家的门槛都快被求亲的人给踏破了,哪还轮得上您?熏球屋外的雨即使下的再大,也终有停下来的时候。
罗豫棉袍上的水渍早已全干,但他仍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仿佛被钉在了原处。
紧盯着面前的女人,放在膝头的手掌紧握成拳,由此可见,他的心绪并不算平静。
“清儿,方才我瞧着你是从谢府的马车下来的,那位可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杀人如麻,最是狠辣,咱们小门小户,怎会与他有接触?”
罗豫虽在大理寺任职,但他官职低,只是个从八品的录事,自然没有机会跟镇抚司的人打交道,不过锦衣卫在京中风头极盛,没有人会认不出谢府的标志。
罗豫表面上看似关切,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试探,前世今生拢共做了两辈子的夫妻,周清对此人的性子十分了解,杏眼里流露出淡淡的讽刺,道,“指挥使先前来到香铺,对调香有了几分兴趣,便让我每隔三日去谢府一趟,调制香料。”
周清随口敷衍,她并不打算将宣炉的事情说出来,反正她注定要跟罗豫、跟罗家分道扬镳,又何必花费这么多的心思?看到女人瓷白的皮肉,仿佛枝头花蕾般娇嫩的唇瓣,罗豫心头一紧,说不出的慌乱。
他的清儿如此耀眼,是难得的珍宝,万一被别人盯上了,该如何是好?“清儿,谢府如龙潭虎穴、”
话没说完,就被周清打断,她抬头往外觑了一眼,轻轻说,“马上天就要黑了,若你再不回去,婆婆少不得会挂心,到时候又成了我的错处。”
知子莫若母,这句话反过来说,同样有其道理。
对于罗母的秉性,世上没有人会比罗豫更加了解,她含辛茹苦将兄妹俩拉扯大,简直把一双儿女看成了眼珠子,打从清儿嫁进罗家的几日银薰球看起来小巧简易,却对匠人的手艺要求极高,稍有差错,小盂中的香灰就会溅出来,泄露香气事小,万一将衣裳被褥给烧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周良玉锻造的天赋再高,也不是真正的铁匠,他整整忙活了七八日,才做好了一只银薰球。
小球表层勾勒着花鸟图纹,点燃香料,袅袅青烟顺着缝隙溢出来,放在袖笼中,透着微微的暖意,浑身盈满清香,当真不错。
细白小手捧着鎏金银薰球,周清双眼莹亮,冲着周良玉道,“哥哥辛苦了,此物虽然比不得香炉,却也能解一时之急,只要将它送到谢府,以后便可以相隔数日登门一次,免得经常走动。”
锦衣卫杀人如麻,在大周百姓眼中,与沾满鲜血的恶鬼无一丝分别,即便谢崇对周家有恩,本身并不滥杀,周良玉仍旧提心吊胆,不希望妹妹跟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多做接触。
瞥见来回滚动的熏球,男人斯文俊秀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古怪,忍不住道,“早知道这是给男子用的,我留几道气孔便是,何必费心雕琢出花鸟图纹?”
周清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话不能这么说,凡事都得尽善尽美,力求做到最好,制作熏球最难的不是表面的镂纹,而是里头相连的圆环与合页,哥哥都做好了大半,总不能虎头蛇尾,平白糟践了东西……”
“好,清儿说的都对,你快把此物送到谢府吧,否则再耽搁下去,谢一又要登门了。”
想起经常来到香铺门口的侍卫,周良玉只觉得头疼,他摊开宣纸,准备抄录一遍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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