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如流波,修眉入鬓,眸光流到眉尾再流入发鬓,却没有泪水。
萧尚醴闭目靠在他怀中,低低道:“逾郎……我为你哭过许多次,却无法为母亲哭一场。”
他再也没有泪水,难道一生泪水有个总数定数,都早早为逾郎哭尽了,此后再哭不出泪来。
到母亲去时,再悲痛也有痛无泪。
可转念一想,哪里只是泪系在他身上,一生的情都系在他身上,为他用尽了。
即使是最爱的母亲,自己也曾为他违逆过,如今想来更是悔恨,不曾对母亲更孝顺。
他这一生中,还是几次违逆过她,几次伤过她的心。
乐逾指尖有茧,更轻地抚他眼睫,睫羽纤长,想到他送葬之时,睫上是否会落满雪籽,就如遭切肤之痛。
他将萧尚醴抱在怀中,萧尚醴就真的不动,面颊贴着他的胸膛,隔衣衫听那一声声沉稳心跳,逐渐安定下来。
实在太过疲惫,见到乐逾,先是惊,再是想起母亲已不在的伤悲,若是对“司徒玄启”
,为查明此人是否可用,打点精神秉烛夜谈也不是难事。
但在逾郎怀中,平静下来那倦意如潮水涌来,他却强撑着不合上眼。
既不合眼,也不问乐逾何时离去。
这般拖得一时是一时,厮守得一刻是一刻。
江山此夜,寒意刺骨,只愿在这人怀中汲取他身躯的温热。
直到乐逾抚他背道:“我会在锦京留十日。”
萧尚醴才觉得胸口一松,睡去还倚靠着他。
乐逾抱他在怀中,膏烛低烧,直至天明才烧尽。
他望着萧尚醴睡颜,稍微一动,怀中人就屏住呼吸,眉心微动,他就抱了他一夜不曾放手,目光细细凝视他的眉眼口唇,额上伤痕已平滑细腻,手触摸不出伤痕,但朱砂色深深渗入肌理。
及到破晓,萧尚醴微微挣动,道:“逾郎——”
醒来还紧紧握着乐逾衣袖,那片衣袖已然被他纤长的手指抓皱了。
他应当去上朝,此刻却抓着那片衣袖,望着面前人,难舍难分。
在熹微晨光之中,乐逾卸去面具的长相英挺深刻,眉骨与鼻梁的光影锐利,目中深邃又深情,犹如他的佩剑颀颀,晦暗之中一剑刺来,惊心动魄。
乐逾戏谑道:“幼狸在想什么?”
萧尚醴转过眼去,低声道:“不如恢复旧制,五日一朝。”
好过除开休沐,每日朝会,逾郎停留十日,他便要接下来一连十日与他晨起作别。
那拥他一夜、守他一夜、看他一夜的人却向后靠,这才舒展身躯,不躲不避,笑道:“萧陛下要为乐某从此君王不早朝?为你能多休息,很好。
为我,则不必。”
萧尚醴顿了一顿,道:“逾郎,等我回来。”
说出口才觉,这话犹如在安抚嫔妃,将乐逾放到难为情的处境。
乐逾却不以为忤,道:“好,我等你。”
萧尚醴这才提声召来守在观外的内侍,内侍与侍女早备好衣饰与梳洗用具,服侍他在外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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