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车流缓慢地向前挪动,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导航,还是给裴彻打了个电话,自我检讨:“我可能要晚点到。”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他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说:“没事,不着急的,你路上小心。”
冬天的日色短,她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一片的夜幕里飘飘扬扬地洒着些小雪,街道静谧,只有路边几盏孤零零的街灯投下锥形的光晕。
裴彻斜斜地靠在车门上,穿着件黑色的大衣,一身都是干净利落的线条,在这缱绻的夜色里却是满身的柔和。
他听到她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抬起头来,点了点自己的腕表,语气平平:“昨天谁说的一分钟十道?”
谢宜珩看着他那张绷着的脸,暗觉不妙,快步走过去扑到他怀里,踮着脚,飞快地亲了一口他的唇角,抬起头来诚恳道歉:“我错了。”
上一次她睡着了没交报告的主要原因是莱斯利关的灯,裴彻勉强可以理解。
但是谢宜珩这人屡教不改,他现在觉得实在不能纵容这种恶习,底线是有存在的必要性的,于是铁面无情地问她:“什么时候给我?”
她大学时修过计算机图像的课,对黎曼几何有些了解,但是也仅限于了解共形几何理论的应用。
黎曼几何在物理和计算机这两门学科里的应用天差地别。
像是看一黑一白两只猫打架,她只要说出最后哪只猫赢了就行,裴彻要说出哪只猫的哪只爪子上有斑点,白猫被挠了几下,黑猫有几根胡须。
她自己口口声声地发誓,要是现在又食言未免有些掉价,更何况这位在寒风中等了她半个小时的大忙人似乎并没有网开一面的打算。
于是谢宜珩只好硬着头皮说:“等我有空了就做。”
裴彻替她拉开车门,微微俯身与她平视,贴在她耳畔轻声说:“路易莎同学,你怎么交作业还随心所欲的?”
他的语气太过正经,真的让谢宜珩生出了几分和自己的教授对话的错觉。
她沉默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了,眨眨眼睛,笑着问他:“您这门课也就我一个学生,我总不能退课吧?”
雪还在下着,像是刚出炉的面包上撒的薄薄糖霜。
有几粒雪珠粘在她密匝匝的睫毛上,他伸出手去,轻轻替她拨掉。
她的眼瞳清亮澄澈,抿着嘴笑的时候像极了工笔画里顾盼神飞的仕女。
他低下头来吻她,冰凉的鼻尖相抵,声音很轻却又很郑重其事地说:“不许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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