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曾出声的内阁次辅海良宜扶案起身,也跪了下去。
“太后宅心仁厚,但是此事非同小可。
即便沈卫没有通敌,此战之后也该当问斩。
况且此子三受审问,所呈供词颠倒混乱,一口咬定沈卫没有通敌。
他既是沈卫养在别处的庶子,若是不知道沈卫通了敌,又怎么知道沈卫没有通敌?可见他本性狡猾,不足取信。
正如陆将军所言,沈氏余孽,留他一命,来日恐生肘腋之患!”
太后并不恼怒,反倒说:“海阁老快快请起。”
待潘如贵扶起海良宜之后,太后才说:“众卿所言极是,哀家所思有失偏颇,此事全凭皇上做主吧。”
众目睽睽之下,咸德帝羸弱剧咳。
他接了潘如贵递来的帕子,掩着嘴沉默许久,最终说。
“母后所言未尝没有道理,稚子无辜。
但沈卫到底是兵败弃城,念他九族之间只存此一脉,便给此子一个戴罪自省的机会。
纪雷。”
“臣在。”
“将此子押入昭罪寺严加看管,没有命令,不得外出!”
萧驰野把碎了的核桃扔在盘里。
朝晖说:“公子不吃吗?”
萧驰野说:“残了还废了,谁要呢。”
朝晖眼珠子跟着盘子转,沉声说:“这岂不是皆大欢喜,我们没如意,别人也没如意。”
“圈着总比放出来好。”
陆广白归座说道。
“未必。”
萧驰野指了指自己,“我不也是圈起来的么?”
陆广白和朝晖异口同声地说:“挺好的。”
幽禁沈泽川入昭罪寺那日,阒都难得晴天。
白雪覆宫瓦,朱墙映绿梅。
日光透过屋檐,在他脚前斜出条阴阳线。
他大病初愈,瘦得见骨。
十五岁的前尘旧梦如同灰烬,在睁眼后被这寒凛朔风吹得干干净净。
葛青青先行下阶,回首看着他,说:“时候不早了。”
沈泽川扶着柱,缓慢地走下阶。
他暴露在日光里,既不适应,也不惶恐。
少年的稚气似乎被碾碎在了苍白中,除了病弱,再也瞧不出别的。
纪雷等在昭罪寺门口,身边跟着小福子。
小福子仰头瞧着这古刹,啧啧称奇:“雄奇怪寺,看着可真不像关押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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