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他不曾恨,眼下却唯有恨。
挡住他路的,统统都该同他一起共赴黄泉。
厉鬼缓缓行至苦苦强撑的道士眼前。
他持剑居高而立,道士被鲜血浸得发红显得格外碍眼。
燕宇平静回望着他被黑气萦绕的双眼,似乎想要劝服,又似乎已然放弃挣扎。
若能死于挚爱之手,倒也算死得其所。
总好过某个人在前世孤零零倒在世间某处,又独自徘徊百年。
薄薄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这笑容夹了一丝释怀,又透着些许无奈,看来十分惨淡。
若是往常的陆少临,定会如钻心剜骨般疼到不能自已。
然而眼下,厉鬼毫无恻隐,挥剑便砍,燕宇却也不躲,只在剑锋落下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猛然扑去,将厉鬼抱了个满怀。
厉鬼对眼前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毫无防备,长剑走势偏了,沿着燕宇的肩膀直直劈下,对方却仿佛那条胳膊不是自己的般,仍死死搂住怀中人不肯松手。
原来燕宇在厉鬼挥剑那瞬间参透的不止是生死,更是自己对陆少临的心意。
他一直以为执念深种的是陆少临,自己能做的只是在他看清前陪他一程。
无论两人如何投缘,人鬼殊途,分别之日终会来临。
可不知何时,放不开手的那个竟渐渐变成了自己。
扪心自问,他将陆少临带离那荒院时,未尝不怀有一点私心。
倘若那时他伤愈后独自离开,想必陆少临也不会出言挽留,二人从此不会再有任何纠葛。
然而,有些滋味,尝了以后就难以放开。
往日主动亲近他的人中,鲜少有不心怀鬼胎的,陆少临是二十五、道士沉在一个冗长而繁杂的梦中。
梦里亦是个醒不来的长夜。
窗外雨点淅淅沥沥,打在客栈屋顶的瓦片上,又连珠般跳进没关牢的窗沿。
屋内灯火晦暗,一豆暖光晃了又晃,那人背对着他更衣。
已经痊愈的伤口盘桓在那人结实紧致的腰部,显得有些碍眼,疤痕凸起的触感还残留在他指尖徘徊不散。
他看着那人熟练地将散乱的发尾扎起扔到脑后,想了又想,最后只是简单道,“雨还没停。”
那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近乎挽留的句子。
床前的人回身,反复扯了几次衣领,仍旧盖不住脖子上的红痕,索性不再遮掩,笑起来是一贯的坦荡。
烛火给他的眉眼染了一层温柔的暖意,两心相知,又怎会不懂对方的挽留之意。
“有燕兄这句,陆某心意已足。
眼下已耽搁了一日,再迟恐怕不能如期交镖。”
可那正经模样没再多维持片刻,便又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
“等这次回来,再请燕兄喝酒。
到时候……”
他潇洒一笑,抓起案头的刀,燕宇只觉得唇上一热,那温度就飞快离开了。
“知道你舍不得,不用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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