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我腹中空空,饿得睡不着,脑袋虽被兵卒粗粗包扎,但身下的干草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捏着鼻子悲怆回顾,爹爹从前对我的期盼乃是上得了朝堂,搞得了政党。
不料如今倒变成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牢房了。
正在苦苦思索三年前家中饭桌上的菜色,远处一阵脚步声,顺着牢内的青石板道而来,这脚步声轻捷,我听在耳中却极为熟悉,不由大喜。
那人行得近了,我连连大喊,喜出望外:"
晏将军晏将军,饿死了,快弄些吃的来,饿死了我你可就不好交差了。”
他正在行走的脚步一滞,显然不能理解我这卑微的愿望,更不能理解我这汹涌澎湃的热情从何而来。
只拿一双幽深眸子定定望了我半晌,大概觉得我实在无药可救了,冷着脸呵斥:"
安逸,你就不能长长脑子?”
我茫然的望过去:"
吃都没得,快要饿死了,要脑子何用?”
他面上显出鄙视的神情,分明像我瞧着小黄那二傻子一样的眼神。
但因为小黄其实不太懂这眼神,以往我这样瞧着他的时候,他必然欢天喜地的扑上来,将口水涂了我一脸,不顾我的气极败坏,极真诚极友善极傻气的表达着喜悦之情:"
小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嫌弃的擦擦脸上的口水,"
我哪里好了?”
明知道他其实一直言语笨拙,根本说不出什么,却还是恼火无意之中被他占了便宜。
他双目放光,扳着手指头一条条数:"
若没有小逸,太傅布置的课业我就无法完成。
若没有小逸,这殿里空荡荡的,我晚上睡觉都会害怕。
最重要的是……小逸香香软软的,抱着睡觉可舒服了……”
我气急败坏,在皇帝陛下的龙头之上狠狠敲了一记,怒冲冲吼道:"
陛下,臣非断袖!”
他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不耻下问:"
小逸,断袖是什么?"
被臆想的大齐皇帝2其实很多年以前,晏平涨红着一张俊秀的小脸,也曾一脸悲愤的分辩:"
安逸,我不是断袖!”
那时候,我胖胖的爪子牢牢攥着他的细如麻杆的手腕,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将这小子拉到我身边来,死不肯松手。
彼时大陈先皇还活在世上,大陈宫在这峰烟四起,诸候林立的世界还是个美好的所在。
前朝大梁皇帝很是荒淫无道,将祖先传下来的江山败得一干二净,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小黄的爷爷就是一路。
大陈王朝不足百年,小黄的爷爷打下了江山,传到小黄爹爹这一辈,还是没有改变诸候峰烟割据的现状。
先皇还是太子之时,与我的爹爹,晏平的爹爹乃是沙场上并肩而战的好兄弟。
我爹本来天生胆小,力气却出奇的大,立誓做个读书人,凭一张锦心绣口言官义德横扫天下,解救苍生。
后来在乱世之中四处碰壁差点丧命,转行做了杀猪的。
猪杀得久了,便上了战场做起了杀人的勾当,投的正是小黄爹爹的军。
所以我极小的时候,其实同晏平还是有过一段愉快的童年生活的。
那时候娘已经过世,先皇也已经登基,手下肱骨两大臣,一个是晏平爹爹晏毓,一个是我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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