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的目光停下来,眼前有些眩晕。
老池不过四十五六,满头浓茂的黑发里已经攒出了几缕银丝,这样扎眼,扎得她眼珠子都疼。
她第一次觉得老池是真的老了,而她却还没长大,一直让他这样为自己担心。
春草的喉咙梗痛起来,手伸过去放在他发上感受着父亲的温暖。
他中年发福,他发里生银,他唠叨成性,全是为了她这惟一的女儿。
两片刀子嘴却一颗豆腐心,当年她高考落败大大地伤了他的原本的翼望,可事后他还强整精神反过来安慰她,现在她为了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哭得死去活来,旧病犯了差点死去,是他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又犯病了,她知道的。
她对那种即使大口大口喘气拼命拼命呼吸,却好像氧气永远也不够用的感觉,非常恐惧。
她不想死,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她还有很多没能做的事,她要活着。
她手掌下那颗头颅动了动,呼吸声便成了粗重的呼声,老池张了张嘴,打个哈欠,然后睁开眼睛直起身来。
春草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老池伸完了懒腰,这才看到她已经醒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老池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当她是高烧刚退的小孩子,说:“我就说睡完一觉你就好点了,现在对吧?早餐想吃点什么?中午你就要坐飞机回校了,到了年底才能回来,今天我给你加菜……”
“爸。”
“嗯。”
老池应了一声,听她嗓子哑了,转身去给她倒水,一边问道:“春草,我给你煮酱肘子怎么样?要不红烧肉怎么样?”
春草笑了,苍白的脸上多了两抹红。
“爸,你这是要把我当猪养啊?”
老池自我调侃道:“我这头老猪生下来的女儿当然得养成小猪啊。”
停了停,把水递给她喝了,然后笑道:“哎,这么着吧,你刚恢复过来,我给你煮清淡点好了,桑肉粉条汤……”
春草握着杯子靠在床头上,点点头,说:“好。
桑肉粉条汤。”
结果是老池自己又迟疑了,问她:“春草,飞机上嘘嘘和嗯嗯不太方便吧,那我还是不要整汤汤水水太多的东西了……”
春草嗤了他一下,“没事儿!
我的胃比牛还健壮呢,等到飞机上早全都消化吸收光了,什么嘘嘘嗯嗯的问题你就不用为我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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