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说:“自然是站着的。”
姚温玉便说:“那我此刻仍然是站着的。”
罗牧曾经在灯州求学时参与过清谈,但那时都是书院同窗间的座谈,孔岭也很具有诡辩之才。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孔岭今日没有来。
席间谈锋继续,楼外的细雨连绵,在座的人无不静气凝神。
乔天涯背靠着门,看檐边雨珠飞溅,把远山染得苍微朦胧。
姚温玉的声音清朗,解答时不急不躁,仿佛他在院内落下的棋子,一颗一颗,敲在这场雨里。
李剑霆坐在座位上,问薛修卓:“既然清谈能够召集群贤荟萃,先生,太学为什么不设谈?”
薛修卓合卷,反问:“什么人能参与清谈?”
李剑霆说:“天下有学之士。”
“不对,”
薛修卓直视着李剑霆,“是天下饱食无忧之辈。”
薛修卓参与过清谈,但次数屈指可数。
所谓的清谈,在他和江青山等朝臣眼里就是空谈,这些人既不议国政,也不议民事。
清谈在厥西十三城最为风靡,接着是阒都八城,潘蔺等世家子之所以会格外推崇姚温玉,就是因为姚温玉以前很少涉及政事,这是种不俗。
可是这种不俗必须建立在衣食无忧的前提上,清谈在中博咸德年以后就绝迹了,难道是因为中博没有有学之士吗?其原因正是中博再也没有饱食无忧之辈。
李剑霆思量片刻,说:“既然如此,那姚温玉今日邀约天下饱食无忧之辈有什么用处呢?”
薛修卓沉默片刻,转过目光,看窗前芭蕉摇曳,那雨下得这般急,仿佛是他与姚温玉下棋的那日。
茶楼外的天色已暗,清谈还没有结束。
梅老年迈,此刻已经坐得累了。
他与姚温玉争的是“变与没变”
,喝了好几盏的茶水润喉。
梅老清了嗓子,说:“我说的变化,是眼前的躯体变了。
不仅如此,你变了,时间变了,世间也变了,你早已不再是适才的你,你更不再是一年前的你。”
众目看向姚温玉,等待他的作答。
但是姚温玉缓缓垂下袖,在四轮车上对梅老施礼,说:“先生说得不错。”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这谈论的事情,分明还没有结束。
他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就是想听一番争锋,岂料姚温玉却就此作罢,自行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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