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效笑道:“接下来这段日子,最好不要对他做什么,须知悲与怒最是内伤病因。
乐岛主现在没有内力护住心脉,需要一些时日适应失去内力这件事。”
萧尚醴道:“你以为寡人会强迫他。”
殷无效放下乐逾的手,道:“这鄙人自然是不敢猜的。
正如鄙人两天前告诉陛下,乐岛主现下不必忌房事,但也不可太过纵欲。”
萧尚醴仍凝望乐逾,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殷无效这才一笑,道:“这可不是鄙人的话,而是受人之托传一句话给乐岛主。”
萧尚醴寝殿之内,殷无效还没有仔细端详过乐逾,如今看了一时,倒想起谈崖刀要他带这句话时的情景。
谈崖刀这回南下,有两件憾事。
一是蓬莱岛主终于落入罗网,二却是“惜雨刀”
顾藤衣。
谈崖刀本来就是寻遍世间求一敌手的武者,他只愿死在两个人剑下,其一就是蓬莱岛主;而“惜雨刀”
与他同样习刀,性情冷淡,若能心无杂念只有练武,假以时日,也必定能与他为敌。
可此番正如“琴狂”
裴师古临去时所说,这一次小宗师之战,蓬莱岛主已是雄鹰折翼,英雄末路,能有什么看头。
而“惜雨刀”
顾藤衣……则是对春雨阁主人执念太深,旁人或许不知,但谈崖刀与殷无效都看出,顾藤衣秘而不宣,但她似乎数月前刚刚生产,尚未完全恢复,就为顾三公子参与围攻,用情至深,被情这一字限制她在武学一道的成就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至于谈崖刀要殷无效转达的话,殷无效道:“谈崖刀提醒岛主一句,‘莫忘与瑶光十年之约’。”
萧尚醴眉心一动,这才转面对他道:“这一定不是瑶郡主托他带的话。”
殷无效轻笑不语,萧尚醴道:“瑶郡主懂得他,所以不会要人带这样的话。”
说完,似是有些疲倦,挥手让殷无效退下。
殿内只剩他与乐逾两个人,殷无效留下一盒愈合创伤的药膏。
萧尚醴望着乐逾过了许久,这个人模样俊异深刻,曾经天生的嘴角带几分戏谑,十分潇洒,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浓眉深目,长久不再笑的样子。
他闭一闭眼,才亲手拿起药盒,揭开薄被下乐逾的衣襟,将药膏涂在被九星钉钉入的伤口,最后又在红肿的乳头上轻轻抹一层。
他低声道:“谈崖刀对你重提十年之约,逾郎,他是当你会寻死……世上只有我最知道你,你怎么可能想死,失去武功对你而言生不如死,但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乐逾在勤政殿内住了三日。
萧尚醴不敢面对他,殷无效的药方有使人终日沉睡的功效,每天日暮时宫人煎药端上,乐逾竟不推拒,服药后就失去神志。
萧尚醴夜夜与他同床共枕,白天每隔一个时辰,勤政殿的宫人就奉命向他呈报一次乐逾的状况。
在漫长迷梦中,乐逾犹如在不见天日的深渠里穿行,就像三年前,他初次在幻境中见到乐游原之前,梦见萧尚醴。
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梦,而是的确与萧尚醴梦中相见,在梦中舍弃他离去。
只是这一次梦中再没有那条河流,也再没有一个茕茕独立的美人与他隔水相望,盈盈一水,脉脉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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