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年,杨辟尘不惜利用战死的士兵来做伏尸阵,坑杀数十万敌军于长平,最终反败为胜?”
贞白攥紧沉木剑,穿针引线的将前因后果串连起来,从而推断出,“因此,这里的怨气才会重到压不住,而杨辟尘,才不得不将数十万尸骨和阴灵,在还未真正积阴成怨之前,尽数镇在地底,否则……”
贞白望向崩塌的山峦,无以计数的亡灵渐渐冲出封印,井然有序的组建起队列,仿佛在下意识进行作战部署,成规模地开始集结,然后扫荡人间。
这一切的初始都因为,长平之战不能败。
这是落在四方大阵的最后一个部署,也是流云天师走的最为至关重要的一步。
就像七绝阵由青峰子推动,冲相阵由波摩罗推动,那么乱葬岗就是杨辟尘么?这些人都在各自的位置成为一颗棋子,是否也一样毫不知情?思及此,贞白的心没来由的颤了一下,并问出了口:“杨辟尘可知,你要做的,根本不止于此?”
关于杨辟尘,她在李怀信神识里看到的记忆太零碎了,仅止于乱葬岗里的布阵,受天罚,然后呢?他牵涉多深?“辟尘。”
流云天师与她对视,如实答:“不知。”
贞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难以确信,但又在情理之中。
流云天师知道她与辟尘的交情,事已至此,已没什么可隐瞒的:“他不知,你也在我的计划当中。”
“所以当年,通知我说杨辟尘有难的那封信,是你捎来不知观的?”
“是。”
杨辟尘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是太行亘古未有的天纵之才,只有他,有能耐使这场战役反败为胜,从而布下“我一生谋局。”
流云天师咳出一口血,缓缓道,“以四灵为象,纳二十八星宿,包揽周天运数,成就河洛图。”
千张机听到此,脸上的血色已然全无,袖袍中的手一直在颤栗,忍不住问出口:“辟尘呢?”
即便预料到凶多吉少,可扎扎实实听见杨辟尘的死讯,千张机还是差点站不住脚,被寒山君及时搀住。
以数十万军魂作基,谋取天运,如此逆天行径,当然会劈得那人灰飞烟灭。
杨辟尘怎么敢,他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令千张机最难以接受的,竟是他们的师父,亲手将辟尘送上了这条死路。
为什么?贞白也在问:“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将我钉在河洛图阵眼?”
“因为,”
流云天师捂住伤口,轻喘起来,说话也断断续续,“你是鸿蒙元体,不在五行,不沾因果。”
李怀信猝然睁大眼,传说开天辟地之前,世界就是一团混沌元气,叫做鸿蒙,所化肉身便是鸿蒙元体,既不入天道,也不入轮回。
贞白怔住,她从未料到,竟是这个原因。
流云天师道:“为了令大端江山永固,延续龙脉气数,我筹谋一生,布下河洛图。
而你,老夫没有算到你的命格,也就是说你不在五行,不沾因果,若是此大阵以你为祭,那么整个江山的国运龙脉,也将避开因果,不再有周而复始的兴亡循环,到那时,大端江山与天地同寿,万民永享太平。”
李怀信惊骇不已:这是说的什么疯话!
流云天师纵览全局,一切本该尽在掌握,然而:“我自以为算无遗策,却没算到,你竟不惜自剜眼目,去护辟尘的三魂。”
原来那一刻起,杨辟尘就是一颗弃子了。
流云天师缓缓吐纳:“我当时并没意识到,直到十年后,长平乱葬岗天降玄雷,我才顿悟过来,你把眼睛和灵力都给了辟尘,自身便以灵体不全。”
因为灵体不全,破了命格,贞白于天道间,重新被纳入五行,自此沾染因果,再将她钉入河洛图阵眼,非但锁不住国运气脉,还会改变整个大阵的气运。
而流云天师所做的这一切,也就变得徒劳无益,一场空。
整个河洛图受贞白牵连,被追击她的天劫劈裂了第一座镇压阴兵的峰峦,大阵破损,气运尽散,影响周围的风水格局都开始发生逆转,首先最明显的体现就在谢家阴宅,本是一块风水宝地,却龙脉泄尽,聚怨聚阴,变成一处大凶之地,棺椁招魂。
而王六家的院子里,因为一捧阴气,促使竹叶返春。
贞白在城中待足月余,试着查探过,发现阴风能灭冥火,她便隐隐有些怀疑,但又无法确定,周遭的所有变化是否与乱葬岗的大阵破损相关联。
如今看来,尽是密切相关了,连带枣林村的七绝阵,那仅存下来的半村人,原本安然无恙二十年,却突然接二连三的起尸,这一切都是在乱葬岗大阵破损之后逐渐开始衍生的,还有广陵华藏寺,坐落西方的那处,因为四灵阵本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它既然包揽天下,也就搅乱了整个天下的气脉,不对,这天下气脉早就乱了,早在十年前,在完成河洛图大阵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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