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薄雾冥冥,橘色的光线渲染了那一大片山头。
穿着荼白道袍的宋景和,负手,停步止在十安跟前。
他的婢女跟庄子上的旺财都仰着头看他。
“我是杀人放火的贼人吗?”
宋景和言辞轻缓,那一双秋水眸里似水的柔情烟消云散,此时冷若山涧升腾的冷烟。
拄拐的十安微张着嘴,似乎就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宋景和:“……”
旺财一阵狂吠,见到一队衙役小跑着穿过前面的大道。
“陈岁然,若是论起辈分,他合该是我的舅舅。”
此时宋景和才道,从十安手里夺过绳子。
以旺财的猛劲儿,若是激动了怕是要把她连人带翻。
三少爷掂量着她的力气,忽地心软。
他便想,许是这傍晚风景感染了他,据说他娘当初就是这个时间放狗将误以为是歹人的英国公给咬了。
孽缘就此种下,而后生根发芽,葬了她一生。
陈岁然肯定也知道他是谁了。
“陈师爷怎么会是少爷的舅舅?外甥像舅,但你们看着不大像。”
十安是个实诚人,望着宋景和的下巴,那一张小脸上最后一抹余辉渐渐收敛,一双眼睛愈发好看起来。
“因为,我像父亲。
陈家冲的庄子是我娘的陪嫁。
当初他们一家是在北边。
北边一个官家,后来我外公没了,家里便再没人是进士,甚至举人都没有。
再后来没的说,南迁做生意。
做生意就亏,舅舅懂得是吃喝玩乐。
嫁了母亲后自己远走。
如今遇见了,却原来做了个幕宾。”
宋景和淡淡说出这一切,前程往事轻描淡写。
他望着远方,忽笑着问十安:“你相信这人是我杀的,可我舅舅,他是谁呀?”
“给死刑犯做断头饭的师爷。”
十安看着他讥讽的笑容,涌起一股子伤感上来。
宋景和:“这事不是我做绝的,却是跟我有干系。
我那舅舅懂的是吃喝玩乐,斗鸡走犬,声色犬马多年,他只会找个人囫囵顶上去。
他这次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从没见过,算起来,今儿是。
再整理卷宗交往上级,等待签文下发,定时间处斩。
得知此事,十安正替三少爷研墨。
她口里道:“你舅舅的手脚真快。”
“他虽是个草包。
办事这里却快,要不然县里也没他的位置。”
宋景和讥笑,眼神微沉,笔在纸上划了一笔,力透纸背。
十安皱眉看了一眼,见是报应两个字。
“他卖了我娘。”
宋景和撕了纸,末了他丢了笔笑问十安:“想认字吗?”
十安点头,被他圈住,一笔一捺写。
那个力气时重时轻,她又感觉自己手背要被他掐红掐紫了。
扭头想让他轻一点,谁知道撞到他淡淡的笑容,眉眼间浮了一层阴鹜。
十安整个人都快吓死了,因着腿不好,没能连滚带爬地逃出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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