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胤礽比以前胖了一圈,脸庞跟发面馒头一样,肿胀的眼泡,使得眼睛成了一条线。
身上裹着半旧的锦袍太紧,将身子勒成一节节,盘扣好似会随时飞出去。
胤礽披散着头发站在塌前,神色怔忪望着齐佑,喃喃道:“真是老七?”
齐佑笑着上前见礼,微笑着叫了声二哥。
胤礽动了动,脸上浮起些讥讽之色,说道:“哟,我可担不起你这个礼。
如今我得向你请安下跪才对。”
说完,他作势要跪。
角落里摆着几个炭盆,黑炭刺鼻,屋内空气浑浊,透着难以形容的怪味。
齐佑没搭理胤礽,走过去推开窗棂。
胤礽腿弯下去,见齐佑没有阻拦,一下僵在了那里,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外面冰凉的空气涌入,齐佑觉着舒服了些,转头望着胤礽,指着他被崩开的盘扣,不加掩饰说道:“二哥,起来吧,您这样实在难受。”
胤礽悻悻哼了声,站起身拢了拢衣袍,说道:“这里比不上你的王府,要是不嫌弃,就随便坐吧。”
齐佑合上窗棂,留了条小小缝隙,走过来在塌上坐下。
胤礽提起茶壶,倒了杯半温的茶水递过去,说道:“老三老四奉命看管着咸安宫,你来可得了他们的同意?”
康熙神色复杂的脸色,在齐佑脑子里浮现。
当时他过了很久,才含混不清唔了声。
齐佑吃了口茶,说道:“我得了汗阿玛的允许,等下我还要去看大哥。”
胤礽提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片刻过后,他放下茶壶,呵呵呵呵笑。
他越笑越大声,笑声瘆人,像是寒风的呜咽,又像是破风箱的嘶鸣。
齐佑面色平静看着胤礽,他笑得涕泪横流,弯腰大咳不止,咳得惊天动地,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
石氏惊恐不安走到门边,掀起门帘往屋内仓惶张望。
齐佑抬眼看去,朝她点头颔首,宽慰她道:“二嫂,没事。”
石氏肩膀塌下去,努力朝齐佑挤出一丝笑,放下门帘轻手轻脚离开。
齐佑望着晃动的门帘,默然片刻,提壶满上了胤礽的茶碗,说道:“二哥,喝口水。”
胤礽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妪般,缓缓直起身,抬起衣袖,随意抹了把脸,抓起茶碗咕噜噜灌了下去。
“砰”
地扔下茶碗,胤礽红彤彤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淬满了不甘与恨意,咬牙切齿说道:“我没事,我偏要好生活着,活得好好的,气死那些看笑话的!”
齐佑想了想,轻声问道:“二哥,您这是与谁置气呢?”
胤礽猛地看向齐佑,额头青筋突起,愤怒地道:“难道我不该气,不该恨?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失去,可害怕的东西!
大不了一死,大不了一死!”
恨意太浓,齐佑被冲得垂下眼眸,沉吟了下,说道:“弘皙还住在宫里。
二哥,您看看二嫂,还有您的小儿女们。
兴许,我说这句话,有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意思。
可是我还是要说,二哥,愿赌服输。”
胤礽呼吸急促,眼里是疯狂的光,他死死盯着齐佑,怒吼道:“我不服!
老七,我当了快四十年的太子,四十年的太子!
老七,你读了那么多书,史书上可有如我这般的老太子,处处活在他的眼皮下。
吃什么,穿什么,读什么书,做什么事,身边伺候的人,全都由他人决定,连呼吸都不得自由的太子?我不欠谁,这个太子之位,是我的额涅,我的舅家亲人,拿命替我换来。
我不欠谁,谁都不欠!”
齐佑提壶,替胤礽再倒了碗茶,说道:“二哥,哪怕您心中有再多的怨恨,事已至此,您又待如何?好好活着吧,让与您一起的家人们好过一些,这是您目前能唯一能做的事情。”
胤礽的眼泪猛然汩汩而出,双手捂住脸,肩膀抽搐着,无声痛哭。
齐佑没有劝,安静坐在旁边看着胤礽哭。
等到他哭完,递上干净的帕子,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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