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举听见身后珠帘轻响,是庚太后在动作。
庚太后大约也是有几分犹豫的,如同此刻的李举。
冲晋和四大胡族与大聿交战多年,一直是拉扯不断,却从未有如此凶猛之势。
前短时间朝堂上的一番内斗早已让这朝廷如风雨中的危楼一般摇摇欲坠。
今日谢扶宸所说不错,大聿早在先帝时就没有了善用奇兵的猛将了,到了他这儿国境之内男子个顶个的阴柔,士族子弟贪图享乐,芙蓉散泛滥,终于到了无一将可用的地步。
谢扶宸的女儿谢氏阿歆李举也知道,是个才德兼备的女子,武艺高强极善兵事。
可惜,可惜是个女人!
李举当然不可能同意,若真的封了个女将军去打仗,开启了女性为官为将的先河,岂非更增长了李延意的气焰?而他则成了违逆先帝遗言的不忠不孝之子,后世史书中又该如何对他口诛笔伐?何况一旦让李延意上了战场,万一屡建军功,届时民心军心皆归她所有,自己这天子之位只怕是要拱手相让,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不,不能让李延意去前线。
李举抬起了头,目光坚毅地望向李延意:“寡人不能封谢氏阿歆为将军,否则便是忤逆先帝生前遗命。
若想要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再没有比寡人更合适的人选了。
寡人乃是天子,大聿的生死存亡之际,寡人自当身先士卒。
你是寡人的皇姐,你且待在禁苑之中,寡人去北疆!”
“陛下!”
谢扶宸等一众清流大臣们连忙跪地高呼,“陛下万万不可啊!”
李延意和长孙曜相互看了一眼,也随即领着身后的群臣们跪了下来。
李举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们,苦笑:“有什么可不可的,若死于战场之上也都是为了我聿室江山!
你们说大聿已经没有任何将士能够退敌,寡人来退!”
“陛下。”
谢扶宸语重心长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若是陛下有个长短大聿该如何是好?望陛下……”
长孙曜收到李延意的眼神,立即打断谢扶宸:“若是陛下能够披甲上阵,必定能够大涨我军士气!
想当年武帝亲征荒甲景帝大破氏袖,大聿贤君垂衣而治弭难消患,备受百姓敬仰。
如今天子亦有亲征前线的想法,正是黎民之福!”
长孙曜跪下,伏于地面,“天子圣明无畏,老臣感激涕零,老臣代表大聿百姓谢陛下圣恩!”
谢扶宸几番想要将话头再起,却被李延意一派大臣轮番打断,见李举面上发红胸口起伏难平,显然是被一群人歌功颂德到忘乎所以,且骑虎难下了。
“其实寡人心里清楚得很。”
早朝之后,谢扶宸和李举一同在御书房内,李举就方才之事解释道,“此番寡人亲征北疆必定会有许多危险,可是若寡人不去,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李延意一手掌握民心吗?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寡人到了前线不能击退冲晋?寡人虽然自小没有受过储君之教,可也算是熟读兵法。
从古至今无数经典战役都在寡人的脑海之中,那李延意一介妇人都跃跃欲试想要上场退敌,寡人又如何能落在她之后?此番寡人必定要痛快地将冲晋杀个片甲不留,将其彻底赶出大聿境内!
武帝景帝能做到的事,寡人如何做不到?”
李举一字一句说得铿将有力,谢扶宸明白他是中了长孙曜等人的奸计。
李举现在虽贵为天子,可他自登上帝位开始一直都是庚太后的傀儡,受尽了庚太后和李延意的讥嘲。
近几年与庚太后反目后虽然掌握了一部分的势力,却始终被李延意压了一头。
他是天子,却被两个女人压制多年,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在被政敌没头没脑地赞美一番后更是迷失方向,妄自称大。
“陛下可有想过,北疆不比汝宁更不是金吾卫和虎贲军守卫的禁苑。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即便有护卫保卫在侧,一旦军情紧急人仰马翻,即便有再多护卫也难挡暗中黑手。
李延意和陛下想的一样,绝不可能放任陛下大建军功,她必定会让人暗藏在军中借机行刺陛下。
即便李延意未能找到机会行刺,冲晋大军此次卯足劲想要直捣汝宁,万一陛下不敌,大权将落入谁的手中,难道陛下不明白吗?”
谢扶宸说得再直白不过,“李延意等人并非真的想要征伐冲晋,此乃激将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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