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甄文君想到一些让她困惑之事。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都是甄文君传了消息给谢家之后便会被惩罚。
之前她传出长公主在南崖的消息之后便遭遇地牢惊魂,屁股被狠狠抽了一顿痛了好一段时间。
这次也是,前脚刚把卫庭煦的字迹传出去,后脚卫庭煦就将她送人了。
她生气不假,回头想想不寒而栗。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神初九年回到居所卫庭煦去沐浴了,甄文君站在浴室之外等待着,等待去汝宁前伺候她的最后一晚。
每到一个县城,无论再贫瘠之地卫庭煦都能找到当地最好的院子落脚。
无论什么季节院内总是一片树木繁茂的春景,最重要的便是这浴池一定要大要深,能够注入足够的热泉,让卫庭煦一个人也能泡在其中,甚至游上两个来回。
热泉能够活血驱寒,缓解她体内沉积多年的寒气,卫庭煦一待就能待上多时。
方才抱卫庭煦进去将她放坐在池边,甄文君帮她把头发上的步摇和发带全部解下,跪在她面前为她宽衣。
卫庭煦竟也没多少矜持,双手垂在身侧大眼睛望着她,任她将外衣一层层地解开。
最后解到心衣时还是甄文君率先认输,没再继续。
精粗两巾和干爽的长袍叠好放在卫庭煦能够伸手就够得着的池边,澡豆和发兜置于长弧形的竹片上,再摆一杯清甜去燥的果汁,确定一切备齐了她才跟卫庭煦说:“姐姐,我在外面候着,沐浴完了便唤我。”
卫庭煦若有似无地“嗯”
了一声后,撑着身子滑入水中,随意地将心衣后的绳子解开,自如地在池内轻轻划水,向另一端游去。
在她以背相对往前游的时候,甄文君清晰地看见她后背上的伤痕。
伤痕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几处咬痕都很宽很深,甚至叠加在一块儿,这是反复啃咬在同一地方才会形成的创口。
在她窄窄的后背上竟布满了这样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这只是半截后背所呈现的情景,难以想象卫庭煦身体其他地方是否也是这等模样。
第一次两人共同沐浴还是在陶君城中,那时热泉太热,蒸腾出的热气掩盖了卫庭煦身上的伤,甄文君并没发现。
这回虽也有热气但还不至于迷了眼,让她将一直想看的整个后背看了个一清二楚。
甄文君有想过卫庭煦的伤痕相当触目惊心,在心里有过预设,可亲眼所见比预设要严重数倍。
“姐姐,你的背……”
甄文君忍不住开口。
卫庭煦又游了会儿才靠到池边歇会儿,颈部以下全部泡进热泉之中,长长的青丝已经被沾湿,几缕湿哒哒地贴在眼角边,发尾在水中漂浮着。
她手臂在水下缓慢地伸展,荡漾着一波波涟漪。
挂在树上、廊中的纱灯外铺着一层金纸,连带着倒映在池中的光都是金色的。
光芒成圈地在卫庭煦的周身起起伏伏,将她衬得又美又邪,犹如一只脆弱又坚韧的妖兽。
“难看吗?吓着你了。”
卫庭煦眨眼之时沾着水汽的睫毛缓缓一扇,说出的话没有一丝自怜自卑,却教甄文君心里更不舒服。
“姐姐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受这么重的伤。”
酒、离别、过往伤痛的痕迹,这三样都十分要命的东西叠加在一起,让甄文君的情绪几乎失控。
卫庭煦身上有太多难解的谜团,正因这份谜团的吸引力让甄文君开始了探索。
从最初的恐惧到现今的难舍,其中情感几度变迁。
她在被谢太行威逼之时从未想到她会与将要刺杀的目标产生任何不忍割舍的情感。
如果阿母知道该会多么失望,又会如何教育她,她不晓得。
她知道她不该问那句话,这句追问已经超越了一般主仆之情。
通常情况下只有女郎开口说了她们听着便好,主动问及一定是非常在意了。
她也在极力控制情绪,她也不想落了下风,可是离别之夜她想放肆,想要问个明白。
将她安插到李延意身边是卫庭煦的计划,她也承诺了会暗中保护她,可世事多变,一旦离开便不知前路曲折,何时能再相见谁也不知道。
乱世命贱,走一步看一步的甄文君是幸运的,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如果踏错会落到什么下场,何时会死又会死在何地,心中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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