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呆坐在一团稻草垫子上,看了看带着霉点的房梁,端着聋哑妇人递来的一碗糊糊,过了好半晌,喃喃自语道:“这是人过的日子?”
他这辈子睡得最简单的是马背,吃得最粗陋的是肉干,行军路上再苦,他也从来没有吃过一口不干净的东西。
霍去病先前猜测那张小床是王二狗母亲的,但那张小床其实是王二狗平时睡觉的地方,王二狗的母亲李氏通常是等到夜深了,把一面靠墙的门板拆下来,铺一点稻草来睡。
实际上王二狗小时候家里还没有这么穷,他父亲是做烟花的,不算殷实人家也是凭手艺吃饭了,但在王二狗六岁的时候,王父因为不慎弄错了配方被炸死,还欠了一笔材料钱,那之后王家就越过越穷。
这是李广了解到的内容,至于霍去病,他连和那个聋哑妇人比划东西都比划不对,憋了一肚子气的同时又饿着肚子,还有两批贼眉鼠眼来叫他去偷东西的地痞流氓赶着上门,被他打跑了。
李广也是无奈,如果当时只有他一人,或者是早知道情况,他肯定不会张口就来个大汉元狩四年,但如今他和这不知名的少年已经互通了身份,从一个地方来的,都是借尸还魂,四舍五入也算是老乡了,他总不能放任着不管,见他实在委屈又可怜,又从家里拿了面饼来与他一起分吃。
霍去病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委屈可怜,只觉得造化弄人,但他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缓过来之后,他接过李广的面饼,闷不吭声吃了一大半,才低声说道:“来日必定有报。”
李广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面饼其实只需要一声谢就够了。”
霍去病没再说话,他不习惯。
李广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人必然是养尊处优惯了,他倒也不在意这个,只道:“小兄弟,这里的情况我大致问清楚了一些……”
他把出狱之后的见闻简单说了一下,霍去病听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是从军之人?”
李广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来的,料想是他做了一辈子将军,行为举止自己看来正常,在别人看来就有些明显,李广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点点头,“我生前在卫大将军帐下任职。”
霍去病听了卫大将军四个字,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李广却没怎么注意到他,因为他想起卫青就想起自己,情绪同样复杂了片刻,才笑说道:“不过帐下一小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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