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万一了!”
邱十里越发茫然无措,在大哥这般公事公办面前,他觉得自己的脊梁正被一节一节地往外抽,抽得他想低低地蹲下去。
他想,真的不会了,我不会再错了,不会再做那种懦弱得要人保命的傻子。
“ナナ。”
时湛阳只是这样叫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要怕。
我不是想死,但我总会死,你也会。
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侥幸活了下来,但它也很好地证明了我们的脆弱。”
“……”
邱十里扭头看着窗外,捏着鼻梁上方的泪腺。
“反正我们早就要断子绝孙咯,断了最好,省得哪天生下来一个,一辈子过得和我们两个一样,那未免太可怜,”
时湛阳笑了笑,“这件事做过公证,也是我表了态,你以后办事会更方便。
我没想到你一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也没想到。”
邱十里转过头,不经意间又瞧见那只空落落的手指,他想象着大哥醒来的情形,想象他怎样看到这枚戒指,又怎样把它摘下。
心尖上是刀钻的疼,可他也蓦地泛起笑来,“我没想到兄上对我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时湛阳的笑容倏然暗在脸上。
邱十里更不愿看他这样,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他吸了吸鼻子,揪紧衬衫的布料,心知自己的狼狈,可也无所谓,他相当擅长强打精神,“兄上,你说得对,做公证是有必要的,我最近真的打官司打烦了,捐给孩子也是做好事,”
他垂下眼睫,眼角和唇边还是挂着薄薄的笑意,“你要给我的那一半……我能猜到,你要说只放心交给我,你知道就算到了那种时候我也不会真的去死的,我不能像窝囊废一样放下不管,但是我其实是个窝囊废……我会很想死,我很想死,我不能去想象。”
顿了顿,他又补充:“如果你死了,活着对我来说就很不公平。”
说到这儿,邱十里再次停了下来,明明还是笑着,却怎么看怎么像是破涕为笑,“不对,不对,”
他茫然地摇着头,“说得这么不吉利,”
他在时湛阳身侧蹲下,收着差点摸上对方大腿的手,“兄上醒了,我们应该聊开心的。”
“好。”
时湛阳专注地看着他,轻声道。
“小枫不练马丁车了,开始玩一级方程式,教练说他天赋很好,虽然有时候喜欢打架,不过也都打赢了,他凶起来就不是闷葫芦了,”
邱十里捋了捋西裤,跪坐下来,“还有,兄上还记得六年前救的那几个越南小孩吗,他们去年成年了,都在铁路上工作,圣诞节居然还寄了几封信过来,当然越南语我读不懂啦。”
时湛阳弯起眉眼,“我也分不清越南语和缅甸语。”
邱十里低下头,“还有,八仔结婚了,和一个乌克兰女孩,比他大四岁,是个变性人,他们在脱衣舞厅认识的,元宵节在潮汕火锅店办的婚宴,还有,我学会做大阪烧了,还有,复仇者联盟马上有排片,我们可以去看……”
他自己说要聊,可他自己又很快就聊不下去了,开心的是什么?只有这些鸡毛蒜皮,他掰着指头数。
时湛阳始终看着他,安静地听着他,见他沉默,忽然道:“ナナ,把眼睛闭上。”
邱十里一愣,僵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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